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柿子没熟，他来了！

我出生在豫北平原的农村，小时候的山就是“蓝瓦窑”，站在窑顶能一览全村；芦苇坑就是大海；小河就是“长江”。看见别人吃个煮熟的土豆就流口水；家里养鸡不吃鸡蛋，鸡蛋卖了换食物吃；我吃过现在城里人认为很稀罕的榆叶、槐叶、杨树叶、野菠菜、醋溜枝等等别人不吃的东西。这几个节日记得好清，三月初十，妗姥姥家过会，母亲要蒸白馍串亲戚，烧火蒸馍，火还没灭，饥饿的我就背着母亲掀开“锅帽子”，被蒸汽烫过手；五月会是我的生日，生日能吃“面条的”；九月会，姨姥姥用小毛巾包着几个柿子来，那时的柿子特好吃，哥哥姐姐舍不得吃，让给最小的我吃。从小没见过柿子树，后来后来大后来，哥哥给家里种了柿子树。从小对柿子有了感情，每次回家都要看看柿子树！

他七十七岁，他原来是“货郎担”，走街串巷，见多识广，他说七十年代给人送礼就是送柿子，送柿子办成了好多事。他生长在丘陵地带，原来家里好多柿子树，现在就只丢下一棵最好吃的柿子树。一年前他患了“气蛋”（腹股沟疝），他说大如“大红袍”（茄子）。为了省钱，就诊于一乡医院，在局麻下手术治疗，术后没几天就复发。他说医生没给他把轱辘马内胎修补好，术后非让医生陪他钱。他说他的茄子越来越大，四个月前来的时候像个葫芦啦。来的时候，他说给我做好，秋天给你们送柿子（他最好的礼物）。他的巨大复发疝，手术难度极大，术中小心谨慎，仔细操作，由于二次手术，术中解剖层次不清，由于巨大疝，手术创面大，术后第一天阴囊肿胀明显（在我们预料之中）。可这时的他说，不给你们提前送柿子就不给我好好做，我……。术后第二天肿胀加重，他叫家里人来了，那架势……。术后第三天没在加重，术后第七天让他出院，他说我肿怎么厉害就让我出院，大吵大闹，我怎么说他也不信，他说要不好就怎么怎么怎么，我说要好了呢，他说给你们送柿子。一个熟人说你们给病人治好了是恩人，治不好是仇人。我说治好了不用感恩。他不情愿的出院了。出院后随访他，联系不上了。

今天上午给一个病人讲，提到了老先生。可就怎么巧，他随女儿今天来医院看望别的病人。先生给女儿说，我要给老李聊聊。见面了，他已不是出院时的他，神采飞扬，喜上眉梢，他说他的两个蛋蛋早久一样大了。柿子没熟，他来了。希望多一些理解，少一些怨言，尽心尽力的我们是人不是神。